如何“因人制宜”撬开信源话匣子：Buzzfeed调查报道主管谈采访的艺术

“采访不是关于你准备好的一系列问题，而是人与人之间的互动。”作为今年全球深度报道大会“采访的艺术”专题研讨会讲者之一，美国网络媒体Buzzfeed调查报道主管、普利策奖得主Mark Schoofs分享了他从业多年总结下来的采访经验。他认为，在采访中，记者首要及最重要的任务在于撬开采访对象的话匣子——要撬开话匣子，谈论任何事情都可以，重要的是它们事关采访对象本身。

Mark Schoofs在全球深度报道大会上。摄/Daylin Paul

重视与人互动，尽可能了解采访对象的Schoofs提出了一些采访准则，并根据采访对象的几种常见类型，归纳了相应的采访策略。这些准则和办法并不放诸四海皆准，但其中体现的思路，应能帮助记者在遇到意外情况时更好地作出应变。

见面前要对你的采访对象有所了解

• 他/她有着怎样的身份？某人的前任配偶？一个满腹牢骚的公司职员？遭遇不公抑或作恶多端之人？
• 你知道，或者你认为自己知道有关这个采访对象的哪些信息？
• 最重要的：采访对象愿意接受采访，可能是因为哪些动机？

部分非普世适用的准则

• 永远以诚待人。
  • 如今世界各地都有仇视与不信任媒体的趋势，我们应予以反击。
• 表明你的记者身份。
• 保护信源。
  • 采用更安全的电子通信方式；
  • 认真思考你在保护信源这方面的能力，并要如实告知信源。
• 保持礼貌（威胁从来不起作用）的同时也可展现风趣的一面。

采访的基本类型

记者可能遇到的采访对象大致可归纳为以下几类：

• 弱势信源
• 强势信源
• 掌握了关键信息的信源
• 你所知甚少，甚至连身份都尚未得知的信源
• “对质型”采访中面对的信源

“弱势”信源

如：穷人、受教育程度较低者、受创伤者、面临失业危机或牢狱之灾者、生命垂危者等

建议：

• 选择让这些采访对象感到舒服且能掌控的地方作为见面地点。
• 了解他们是否有问题想要问你。
• 解释采访与报道的过程，包括：
  • 你将如何再去核实他们提供的信息；
  • 谁有可能读到报道；
  • 你会如何保护他们；
  • 不要向他们保证报道一定能为他们解困。
• 要有耐心，给他们足够时间。

“强势”信源

如：政治家、公司CEO、医生、律师、富人或受过良好教育者。

• 对于这些对象，你不需要解释报道的过程，因为他们了解新闻的操作。
  • 如果他们想某段对话不被记录，顶住压力。如果他们坚持，你要提出条件。
• 搞清他们的需求，并做针对性采访策略。
  • 有的人比较“自我”，有人或为了求名、或为复仇、为生意，有的爱国心切……善用他们的心理，但同时要遵守新闻伦理。
• 不要露怯，展现出你游刃有余。
  • “装傻”偶尔有用，不过只有在你已经跟对方建立了联系的情况下。
• 见面地点约在他们工作场所以外。
• 可以考虑告诉他们你所知道的一切。

当面对掌握了关键信息的信源

• 搞清楚他们的动机。
• 争取他们的帮助。
• 给他们展示你所知道的信息。
  • 选择可能引起对方讨论欲望的信息。或者预先准备好一封信，以备对方拒绝讲话。
• 思考其他可能的选择。
  • 你是否真正需要获得对方手上的文件资料？还是只需看一眼便足够？
• 巧妙地提问，注意措辞，不要问用“是”或“否”就能回答的问题
  • 如“我怎样能取得那份文件？”

当面对你几乎一无所知的信源

• 客观地描述调查的大致情况。
• 你可能只知道对方的些许信息，那就先让他从那些信息开始谈吧。
  • 从中寻找与调查的事件的相关点。
• 可以跟对方谈谈你自己。
• 如果你感觉到对方表现出抗拒的态度，不要再步步紧逼，改变策略，“曲线救国”。

“对质型”采访

• 有时候只有被控诉的人能证明他们自己是无辜的。
• 你的目标是让对方跟你互动，不要把你预先准备好的问题当作需要任务清单。
• 带着微笑问棘手的问题。
• 无论遇到任何情况，保持镇定。
  • 如果采访对象试图攻击你，提醒他们你是在帮他们的忙，给他们机会畅所欲言，并且你会如实报道。
• 如果对方缄口不言，就告知其你调查所得的所有信息。

编译/梁思然

编辑/Ivan Zh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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