辅助功能设置

文字大小

色彩设置

单色 柔和色 dark

阅读工具

底部遮盖 标尺

文章

深度报道精选:一场超过认知经验的洪水

7月29日到8月1日,台风“杜苏芮”残余环流抵达中国北部,北京市、天津市、河北省等大片地区出现大暴雨至特大暴雨,引发洪灾。北京房山区、门头沟区,河北省涿州市等地方成为了重灾区,抢险救灾工作、被困居民经历、人命财产损失等,吸引了全国关注。

在贵州省榕江县,“村超”足球比赛的每一场奖品是两只猪脚,赢家全收,打平两队各得一只。“四格队”是至今唯一没有拿到过一只猪脚的球队,九场比赛丢了42个球。不过,在“村超”刮起的网络热潮当中,他们也是焦点之一。

在河南省郑州市的十八里河大桥下,聚集了等碰运气的“日结工大军”,每天有没有活可以干,都是一次赌博。像已经70岁的孔李记、身为女性的李瑞新,部分“日结工”被认为竞争力相对较低,要脱颖而出、挣到工作机会,往往更加困难。

全球深度报道网精选了8月几篇值得细味的深度报道。

河北涿州:暴雨后的图书库房重镇

出品:剥洋葱 people

涿州多家出版社和出版商损失惨重,大量图书散落在洪水中。图:受访者提供

8月1日晚,中图网在官方公众号上发出消息:“我们的库房被淹了。”回复消息的网络留言,充满了关切。

魏凌涛是中图网涿州仓库的员工。1日中午,她如常在食堂吃了饭,下午和同事们开始堆沙包,堵住卷帘门,继续转移图书。他们从前一天晚上已开始尽力搬运图书,把底层货架的图书往阁楼货架上转移,但书多人少,只转移了一点。

下午2点后,水位突然暴涨。员工们打算撤离时,一个门被洪水冲开了口,沙袋被冲进库房,挡都挡不住。员工们只能离开库房,到旁边四层楼高的行政楼躲避。到得天黑,魏凌涛看见,水位已和电线杆齐平,大货车已被没顶,库房被淹了一半。

晚上9点半,48名员工在行政楼四楼等待救援。负责现场总调度的魏凌涛安抚着同事:“大家先给家里报平安,报完平安之后,可以先关机,保留一下电量,等待救援。”

中图网的常务副总翟峰,此时在涿州仓库的500米开外。1日上午,他人还在北京,待京港澳高速解封就立即回到涿州,可是涿州交通大部分已经中断,他只能来到最靠近库房的地方,在外面想办法给员工运送物资。

中图网涿州仓库有两万平方米,存书400多万册。据翟峰介绍,2017年之前,大多数图书出版商的仓库都集中在北京的两个园区;2018年,图书仓库迁出北京,但考虑到首都是文化中心,“做图书的也不想离北京太远”。

于是,涿州被选中。涿州北面相邻古庄村、祖村等,都属于北京市房山区,云集了众多文教产品的库房。此外,在北京西南物流中心涿州园区的西北方向4公里外,可上京港澳高速,东南方向约4公里可进入良常路。两条线路,往北行驶15公里后都能接入北京南六环。

资料显示,北京西南物流中心涿州园区,占地面积400亩,是中国最大的图书物流仓储基地,有近百家出版社和书商库房在这里及周边地区,图书品类的年吞吐量达到200亿码洋(全部图书定价总额)。

翟峰说,近三年出版的书可能有塑封,更早一些的图书则没有。然而,中图网的特点就是消化过去两年到廿年间出版社和出版商的库存书,所以没有塑封的图书约占80%左右。即便是有塑封的图书,在水里泡过一夜,也会进水。

2023年8月2日凌晨开始,雄鹰救援队和武警官兵陆续解救47名中图网被困人员。图:受访者提供

袁牧歌和伴侣早在2005年进入出版行业,2007年开始做老板,目前经营天问求索图书公司。她的库房位于涿州市码头镇洋泗庄村,距离拒马河不到三公里,库房占地2600平方米,每年进出上亿码洋,主要经营馆配图书,例如配给学校图书馆的、乡村书屋的。

7月31日,袁牧歌和员工们在库房正常上班,早晨积水已达50公分。拒马河是此次行洪的主要河流之一,位于北拒马河、琉璃河、小清河交汇处的码头镇,正是此次洪灾最为严重的地区之一。她和员工们几乎没有时间转运图书,只能把地上的图书往货架上收拾了一些:“但忙活了大半天也没有用,第二次水来一下全部淹了。”

这个库房倾注了袁牧歌和伴侣十多年的心血:“这么多书太心痛了,可能就在一夜之间全部打水漂了。”撤离之后,她和家人有想过回去看看,但是村的主干道已经淹没大腿,而厂房大门口水位也将近两、三米深,再到库房还要涉水走险几百米。

袁牧歌说,悲观流泪的时间已经过了。现在,她想着等洪水退了,第一步就是回去清点损失。她希望供应商能够延长付款期限,也希望客户能尽快结账:“拿着这个钱再东山再起呗。重新再买书架,重新再备货。”

书库受灾,书的品相受影响几乎是注定的。嘉友缘文化发展中心的负责人张意杨告诉《新京报》记者,对于被泡水的图书,他们可能会选择销毁,因为洪水里附带大量泥土和病菌,卫生安全得不到保证,若再次销售给读者或学校,可能会对他们的健康造成危害。即便是带塑封的图书,长时间浸泡在水中也会失去保护效果,张意杨不敢冒险,担心可能造成更多卫生问题:“我们不能让这种书流入市场。”

除了库房内被洪水损毁的书籍,即将快递发往外部的图书也受到了影响。张意杨说,一些已经打包完毕的图书被淹没,由于洪水阻断了发货通道,很多图书无法如期发出,将来可能面临高额的赔偿违约金。有些图书可能已经缺失,需要联系其他出版社供货,这种不确定性又增加了未知的风险。

暴雨后的门头沟,一场超过认知经验的洪水

出品:三联生活周刊

面目全非的王平镇。图:黄宇

8月2日晚,黄宇得知北京市门头沟城区通往王平镇的交通恢复,决定驱车前往,想看看山里的灾情有多严重。就此,他通过文字和图片,对受到暴雨和洪水冲击的门头沟进行了纪实记录。

黄宇谈到,门头沟是北京户外资源最丰富的山区,他以前每个月都会去附近徒步,从灵山对龙门涧,再到京西古道,每一片山都各有特点。

这一次,黄宇离开门头沟城区不到两公里,手机信号就开始减弱,一进山更加完全没了信号。沿着河边公路向王平镇开,每隔几百米就有道路损坏,有的是山体塌方堵路,有的是马路被冲掉一半。8月3日上午,他开车进入王平镇后,车辆就被大水阻挡而无法前行。停好车,他看见一位刘大叔背着蔬菜往山里走,得知他从石景山城区过来,准备去给困在山里的老母亲送菜。他想看看被隔绝村庄的受灾情况,于是就和刘大叔结伴前行。

刘大叔的老家在大台煤矿附近,那里的民居挨着铁路修建,地势较高,但也被山上溪沟里冲下来的水淹了,满屋是泥。进屋后没找到母亲踪影,刘大叔有点着急。由于手机没有信号,他们只能去村口打听。

村民们想来想去,觉得老太太只能是去山脚下打水了,因为老人爱干净,清理室内淤泥需要用大量水。黄宇和刘大叔在村口等了半小时,终于碰见了拖着四桶水回来的老太太。没想到,老人一见儿子就大声呵斥:“我在这过的好好的,你跑回来干嘛,这一路多危险你不知道,两把菜值得吗?” 无论子女多大,母亲都是把他当孩子一样看待。

面目全非的王平镇。图:黄宇

黄宇认为,气候变化作为一个全球问题,这些年大家一直关注,口号好像也喊了很久,但当极端气候真的降临,其面貌和影响仍然远超我们的认知。他去年也去了重庆的山火现场,那是极端气候带来的另一种灾难,如今看到门头沟的灾后现场,能想到的是,以中国的幅员辽阔,南北差异而言,极端气候带来的灾难和损失都是巨大的,防御难度同样巨大。或许,气候变化已经要成为每个普通人必须关心的话题了。

村超最弱球队:净负39球之后,快乐依旧

出品:北青深一度

村超的热度超过了所有人想象。图:李一鸣

“村超”每场比赛的奖品是两只猪脚,赢家全收,打平两队各得一只。九轮比赛过后,20支球队里,“四格队”是唯一没有拿到过一只猪脚的球队,总共也只进了3个球,却丢了42个球。

这是四格队最后一场村超比赛。比赛剩下两分钟,四格队以0比4落后,猪脚已经不再重要,进一个球是队员们的唯一目标。整场比赛一直在踢中后卫的中学生王凯此时站到进攻线的最前端,因为他是四格队唯一还能跑得动的队员。

在重复着抢球、丢球的过程中,四格队尝试把球踢到更远的地方,一次看起来漫无目的解围,创造了他们全场比赛最接近破门的机会——四格队四名队员追着一名对方后卫,足球正往前飞去;皮球落地后轻轻弹起,落在王凯面前,却被对方仅剩的那一名后卫一脚踢出了界外。“对于四格村来说,这个后卫太残忍了。”解说员感叹。

成绩确实尴尬,四格队的涛哥在看到英格兰足球名宿欧文(Michael Owen)“点赞”村超的新闻后,自豪地说:“连世界球星也在看我们的比赛。”

村超是由贵州省榕江县村民们组织参加的足球赛,在这个夏天成为了中国讨论度最高的体育赛事之一。榕江县约有30万人口,是中国最后一批实现脱贫的地区。因为足球,小城有史以来第一次如此火热。据统计,“村超”相关内容全平台浏览量超过200亿次。

在村里斗牛场踢球的孩子。图:李一鸣

在村超所有队伍中,四格队队员的年龄跨度最大,包括乡镇干部、中小学教师、消防队员、医生、警察、银行职员。他们最大的共同点,是都没怎么踢过球。球队的创立者是27岁的四格村村副主任黎复宏,大伙都管他叫“黎村长”。当时村超还在筹备,往各个乡里征集球队,黎复宏作为足球爱好者,就以四格村的名义报了名。

涛哥在四格队里基本不上场,他给自己安排的角色是“教练兼拉拉队长”。人们都说,涛哥是榕江足球圈的“名宿”,榕江哪里有足球,哪里就有涛哥。他发的朋友圈都和村超有关,组织球队报名、敲鼓加油、做直播、做海报等。村超揭幕战就是他解说的——回看直播回放,涛哥的声音一直颤抖着断断续续。比赛结束回家,老婆说他有的词都说错了。涛哥表示这很正常,“韩乔生(央视著名体育解说员)好多经典名句都是病句”。有人评价,涛哥解说一直都是“重在感情”。

尽管四格队一直输球,涛哥总能看到积极的一面。可比分就摆在那里,黎复宏有点窝火:“话是这么说,输这么多,谁顶得住?”黎复宏大学时进过校队,也常跟着系足球队拿校内联赛的冠军,虽然说不是主力,但从没受过这委屈。

18岁的农民小杨是四格队的守门员。由于四格队每场比赛都面临对手上廿次的射门,小杨在短视频平台上开始被称呼为“村超最忙守门员”,而他也干脆以此作为抖音昵称,并且在网络上走红。对于火起来的原因,他很理智:“要是队友不菜,也显不出我来。”

随着项目火热起来,愈来愈多外来单位想要掺一脚,寻求合作。场边上,“榕江村超”的牌子被换成了“贵州村超”,这波热潮正受到更多的控制。赛程中间,有些参与者的心态发生了变化,有裁判说,能感受到有的球队在赛前握手和赛后致谢环节上,不再那么认真。七月中旬,县里一场村超座谈会上,领导指出“某些队员某些球队已经飘了。要好好反思:到底谁是村超的主角?谁是村超的英雄?球员只是运动场上的健将。英雄是榕江人民”。

黎复宏盘算着,足球还能给四格村带来些什么。从他给村里拿来第一颗足球后,留守的孩子们总缠着他一起到那座圆形的斗牛场里踢球。黎复宏看中了几个踢球的好苗子,觉得他们说不定能成为未来四格队的主力,甚至还能靠足球走出大山。

郑州夏天里,以桥为家的日结工

出品:极昼工作室

为了省钱,孔李记每天吃两顿饭,边吃饭边给手机充电。图:吕萌

孔李记一般不带身份证,怕被别人知道他已经70岁。每天有没有活可以干,都是一次赌博——清晨5点多,孔李记就来到郑州市十八里河大桥下,加入在此等待机会的“日结工大军”。运气好了碰见老板开大车来招工,一车一车地报名,他还能蹭上机会。有好几次抢着了活,到工地上开始查年龄,他就只能回家去。

还有些老板嫌孔李记干活慢,做了两个钟头一分钱没给。有的工头给是给了,却比谈好的价钱要少。一个新乡的工头说没有现金,得微信转;孔李记只有老年机,钱就被欠到了现在。孔李记清楚自己没有竞争力,不能挑。

最近,孔李记连续5天没找到适合的活儿,7月只赚到2000块。他和老伴在老家还有一亩六分地,是山上的砂石地,种不了承包出去了,一年只有300多块钱。儿子今年40多,在郑州的物流公司工作,今年活儿也不多,只能顾着自己家庭。

孔李记不想麻烦孩子,来郑州大桥下找活儿的三年,在附近京广路一个烂尾楼旁找了个破房子住,每月房租60块。屋里没有接水电,喝水要到外面打回去,吃饭、充电都得找个饭店。天气太热的时候,要开门点着蚊香睡。

有时候白天等不到活儿,孔李记也会坚持在桥底下坐着碰碰运气。晚上竞争的人相对少一些,如果被招走,孔李记就一直干到第二天早上再回来。可是,这样的夜活最近也不多,他只能回到破屋里。

等了很长时间,依然没有合适的工作,站在桥下的李瑞新有些失落。图:吕萌

酒红色的小波浪堆在脑后,李瑞新特意做了这一头发型,看起来很显眼。早上五点半,她拼着5块钱的车到了大桥下,但碰见老板的招工车开来时,她起初不好意思围上去,周围都是些有经验的男工人,迅速围满车窗。李瑞新瘦小,挤不进去,也不知道怎么谈价,总会被挡在外面。

寻摸了半个月,李瑞新找到4个杂工——等工头开出低于市场价的钱,很多男性工人都不愿意去,她就跟几个女工去接。比如80块钱一天,去建筑工地铺盖防尘布。“女的是小工,男的是大工,干的活不一样,他们一天能挣180多到200多。”

李瑞新本来在一家食品加工厂上班,每个月能挣4000块左右,但一次午休时工厂经理找了她,说大龄女工都要被辞退,而今年11月她才满年龄上限55岁。回家后,她刷着各种招聘信息,都不要她这个岁数的,发觉“自己没用了”。

受不了这种“闹心”,李瑞新在最热的夏天来到大桥下,让日子有点奔头。她接到的第一个活儿是去建筑工地搬铁管,一根钢管长5米,一般要4个人抬。那天在酷暑中干了9个小时,她两只手磨出了水泡。然而,包工头给男工180块,给她的就只有120块。

7月29日,郑州市下起了雨。“天热活儿不好干,下雨天还没活儿。” 李瑞新在桥下站了8个多小时,依然在等待。

方舱重现:239条标书,95个项目,7亿投资

出品:南方周末

2022年5月21日,上海临港方舱医院正式休舱,圆满完成使命。 图:视觉中国

新冠“后遗症”不仅出现在人体,也存在于社会。中国新冠疫情高峰时期,各地大力建造方舱医院。疫情过后,如何处置这些方舱成为了公共资源运用的考题。有地方要拆方舱,有地方还要建方舱,它们的共同特点是都要花钱。

据《南方周末》报道,这波方舱医院相关项目公告集中于2023年5月到7月,涉及22个省级行政区,其中以重庆市、黑龙江省、四川省的公告数最多。从方舱项目所处阶段来看,主要有新建项目(含设备采购)、升级改造项目(含设备采购)、拆除和终止项目,将原有的方舱项目升级改造是重中之重。

各地招标公告显示,至少有9个方舱相关项目面临被画上句号、甚至夷为平地的命运。与招标拆除方舱同步进行的,是更多方舱设备正在互联网交易、拍卖平台上“甩卖”。

根据《南方周末》记者的梳理,中国各地95个方舱项目中,原定投资额在1000万元人民币以上的有15个,占比15.8%。尽管不是所有公告都明确资金来源,但相当一部分方舱项目的资金来源于政府财政拨款资金和政府专项债。

“对于已建成的方舱医院何去何从,要综合考虑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能用的就积极利用。有的项目运营费用相当高,该拆的还是要拆。”中国社会科学院财政税收研究中心主任杨志勇对《南方周末》记者表示。

让人感到奇怪的,是既然疫情(至少是疫情高峰)已经过去,为何还有地方要建方舱?

中央财经大学中财-安融地方财政投融资研究所执行所长温来成解释:“从制度上来讲,每年的政府支出都要提前在预算中列清,经当地人大批准的预算,政府不能够私自调整用途的。”

“一些地方的方舱医院项目的预算,很可能是2022年时申报,2023年才批下来。但是现在疫情比较平稳了,这个方舱还要继续建吗?”温来成说,如遇到类似特殊情况,政府并非“钱批下来了不得不建”,而是可以作出调整,但要履行相应法定程序,流程上也需要一定时间。

中国全国人大代表刘亚声长期在内蒙古兴安盟生活,曾经担任乌兰浩特市人民医院重症科主任。他指出,如果方舱的利用率较低,无疑是一种公共资源的浪费,因为此类场所长时间不使用和维护的话,很多设施会随之破败,“就像以前做核酸的小亭子,最后扔得到处都是,现在有几个是还能利用起来的?”

一家“假央企”的生意之道:起底350亿制氢超级项目操盘手

出品:南方周末

中广通云南的注册地,位于昆明市南坝建德金苑小区内。2023年7月,该公司在图中建筑左侧门面办公。图:《南方周末》记者李在磊

“中广通是我的子公司,老子有一万多人,我跟你讲。”2023年7月20日,中国云南省昆明市西山区昆明火车站附近,南坝建德金苑小区一处临街门面里,张炼情绪激地地向《南方周末》记者说。

张炼年约59岁,一口浓郁的西南口音,对外常以“中广通”董事局主席身份出现。《南方周末》报道指出,近年来,一批名称含有“中广通”字样的企业,在西南、西北数个省份的能源领域四处出击。在其公开宣传中,中广通系是隶属于国家电力投资集团有限公司(简称:国电投)的央企,布局光伏、氢能、智慧农业等行业,2023年的贸易规模达5000亿元(人民币,下同),2025年公司总产值规模计划达到万亿元。

2023年6月21日,中国招标投标公共服务平台发布一则公告,指中广通科技(酒泉)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中广通酒泉)对 “4GW 光伏离网制氢项目 EPC” 公开招标。标书显示,该项目位于甘肃省酒泉市,资金规模为350亿元。中信建投证券分析,该项目的预计产能,是此前国内最大项目的至少5倍。因为规模巨大,这一项甘肃省350亿制氢项目给行业带来震动。

不过,6月26日,该招标因采购计划变更被终止。三日后,国电投集团在其官网发布声明称,中广通并非集团下属公司,也不存在任何投资、合作、业务关系,其一切行为与集团无关。

事实上早在2022年9月,国务院国资委官微发布第二批假冒中央企业名单(详见《第二批假冒中央企业名单公布》),有6家名称含“中广通”的公司出现在名单中。据《南方周末》记者不完全统计,除了甘肃省350亿制氢项目,中广通系在甘肃、新疆、四川、云南等省份公开宣传和招标的项目至少有22处。除了早期宣传或发布标书,这些项目目前大多没有下文。

“打着央企的旗号,说是投资项目,其实是骗我们的保证金。” 2023年7月,一位和中广通合作过的民营工程商告诉《南方周末》记者。另有多名受访者描述,中广通系在地方政府招商引资中获取各种形式的官方背书,继而广泛寻求企业合作,项目却没有下文,由此引发多起经济纠纷。目前,中广通系仍然在运营当中。

《南方周末》的这篇调查报道,详细起底了这一家“假央企”的所谓生意之道。调查期间的2023年7月20日,《南方周末》记者前往中广通科技(云南)有限公司采访,出示新闻记者证、亮明身份之后,依然遭到该公司包括负责人在内多人的野蛮对待;记者的手机被抢夺,人身一度被困,更数次被威胁“打死”、“杀掉”。

《南方周末》随后向当地公安机关报案。8月7日,即事发后18天,该公司将记者手机交至警方,但声称是“在新的办公场地清理办公物品时发现一部手机”。截至目前,当地派出所仍在调查该案。

您可以根据知识共享协议条款免费转载这篇文章

转载


阅读更多

GIJC 侧记 GIJC23

#GIJC23 侧记:危险者的聚会

“如果把这两千多个人都消灭了,全世界的独裁者应该会睡个好觉。”在 GIJC23 现场,我们一直开这样的“地狱玩笑”,却又如同另类的集体心理诊疗。自由作者邹思聪在这篇侧记中讲述了三位俄罗斯流亡记者的故事——他们虽然再也无法回国,却在异乡坚持报道、建立生活。

GIJC 侧记 GIJC23

#GIJC23 侧记:哪怕空间再小,也不要停止做事

在参会之前,于月想知道这个世界上有没有哪些同行和我们一样处境艰难,又是怎样克服?在听到来自世界各地的同行分享后,她觉得哪怕空间再小,也不要停止做事。

GIJC 侧记 GIJC23 全球深度报道大会

GIJC 侧记:残缺的数据,模糊的面孔,天秤倾斜的判决——从女性杀戮报道说起

如今我们究竟需要怎样的报道?在影响力如此受限的当下,我们究竟如何定义和看待“impact”?在报道杀戮女性的分享中,独立记者易小艾找到了部分答案:有些记录,若没有留下,真的会丢,若还有一些力气,就一起守住每一个留下记录的可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