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全球海事论坛的报告概括了女海员的职业困境——不能平等地获得培训和任务,必须胜过男性才能被认为有能力。另一份报告指出,6成受访的女海员表示“船上存在男性同事骚扰和恐吓女性同事的现象”。在远洋巨轮上担任轮机员的陈语,诉说了她在工作环境中的性别不公等、性骚扰等遭遇。
在中国,卫生巾是4亿人在用的必需品,但卫生巾行业可以概括描述为“质量堪忧、价格高企、伪创新层出不穷”。当行业把精力花在给卫生巾镶金边时,数亿女性正在为基本安全买单。为什么卫生巾行业至今没有一个品牌能设计和制造出真正受女性欢迎的产品?
1月25日,被认为涉及“王星事件”等案的重要犯罪嫌疑人颜某磊(网名“颜十六”)到案。“颜十六”到底是谁?他为何被认定是组织中国演员赴泰国拍戏的重要人物?《新京报》就他的背景展开了调查报道。
全球深度报道网精选了2月份几篇值得细味的深度报道。
女海员日记:在脏话、偏见和性骚扰中生存
出品:极昼工作室

海上的日落。 图:讲述者提供
第三次登上巨轮远洋,看到船员名单时,陈语发现她将再次遇到第一次上船时最讨厌的中年带教,因此做好了一种专属于女海员的失败的心理准备,认定原本期待的转正八成没希望了。她还说,那个中年带教曾经骚扰过她。上船前,她特地理了短发,心态是“把自己当男人用”。
陈语是这趟往返亚洲和大洋洲的巨轮上唯一的女轮机员。这是一份终日在船舱里和机械、油污甚至屎尿(排放生活污水也是工作之一)打交道的工作。
行业里形容,女海员“比大熊猫稀少”,女轮机员更是少之又少。在巨轮的餐桌上,你大概一眼就能发现女海员,因为男海员们都穿着便服,只有女海员规规矩矩穿着工作服,一个人安安静静地不参与聊天——船舱的更衣室不分男女,仅以挂道帘形成隐私区,陈语不想用。另外,公共厕所也是不分男女的马桶,陈语宁愿憋着回房间解决。
巨轮离港一周的这天早上,陈语接到命令,要跟轮机长去甲板,爬到大概七、八层楼高的吊机上换油管。海上风大,陈语一米六的个子90来斤,站在脚手架上都怕自己给吹下去。然而真爬到顶,她反而不怕了,一只手紧握扶栏,另一只手给轮机长递工具。她一瞥,高处海景不同于甲板,之前未知的恐惧被“一种心旷神怡”取代。
边干活边聊天,轮机长好奇的依然是:“女生为什么来跑船?” 陈语说想挣钱。轮机长反问:“嫁给男人不就有钱了?”她说那不是自己的钱:“我不是一个商品,不能拿自己做买卖。”“但是你也可以不用选择来跑船,岸上也有合适女孩子的工作?”这样的对话,陈语经历了太多次——许多男船员远洋多年,都没见过一个女海员,当陈语出现,他们表达的是无尽困惑。然而,陈语讨厌这些对话。
除此之外,对于女海员来说,关于女性的偏见在船上会直接变成一种打击、一种排挤。不止一次,当故障的警报响起,陈语得到的指令是原地待命:“你留在工作间。” 工作间倒有空调,但她无聊得只能打扫卫生,沮丧得不想说话。另一位中国00后女轮机员也发现,带教的大管轮好像不喜欢给她派任务。后来,她从另一个实习生嘴里得知带教在饭桌上吐露的真实想法——他不会主动教女孩,“反正她以后应该也不干这行”。
全球海事论坛(Global Maritime Forum)发布的一份报告,概括了女海员普遍面临的职业困境:“不能平等地获得培训和任务(…)必须胜过男性才能被认为有能力。”

船底的“留言板”。图:讲述者提供
性骚扰是海员行业里一个显著的问题。一份调查报告指出,上千名受访的女海员当中,有66%表示“船上存在男性同事骚扰和恐吓女性同事的现象”。一位冷冻船的指挥表示,在他十多年的职业生涯里,遇过很多次俄罗斯女海员,觉得她们或多或少曾遭俄罗斯男同胞的骚扰,包括讲黄色笑话、拍屁股,还有男的因此被赶下船。
这也是让陈语一直不安的秘密。她说,第一次上船时就被给她派活的那个领导骚扰过。一开始是语言——“你都没有跟男的睡过觉吗?”、“你不睡怎么知道男人的好勒?” 后来连续几个晚上,他会发消息约她去他房间“坐一坐”。
这一次上船,陈语再次遇上他,晚上又一次收到那种消息。她之前还会礼貌回绝,这一次决定采取更坚决的策略,一条都没有回复。在船上,她像一切没发生过一样,除了必要的工作沟通,一句话都不搭理,也拒绝单独跟着对方工作。
陈语知道举报会让对方丢掉工作,然而在她眼里“中国男船员”是一个集合体,她得罪不起。隐藏自己并非她一个人的选择,调查报告指出,只有13%的国际女海员会向上报告自己的遭遇,而且满意最终处理结果的只有一半。
不跟领导“打交道”,直接导致陈语不被派活。等到轮机长看在眼里,就误以为她待在工作间里无所事事,导致转正大概率被否定。人情世故,她又一次说到自己对世界的妥协。“人家的人脉跟我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 她说:“如果我现在是轮机长,我肯定去保护跟我一样的女孩子。但我现在的翅膀还不够硬。”
4亿人都在用的必需品,集体“塌房”?
出品:凤凰 WEEKLY

“比基尼安睡裤”广告。图:网络截图
当下的中国,有没有哪个行业让你觉得“诡异”?如果让一位女性消费者来回答,答案大概率是“卫生巾”。
2024年是卫生巾行业集体塌房的一年,女性陷入“买不到安心卫生巾”的恐慌之中。仅仅是网传胖东来卖的卫生巾“按母婴A级进行了严格审核”,胖东来的卫生巾区域就排起了长队。人们甚至开始喊话雷军,盼望他出山整顿市场,造出第一片“便宜好用安心”的卫生巾。
然而,就在行业陷入信任危机三个月后,一些品牌推出的“比基尼安睡裤”再次刷新了认知——本应追求全包裹不侧漏的安睡裤,被设计成了蕾丝花边的比基尼,宣传文案甚至写道:“经期也要时刻性感。” 就此,有网友吐槽:“我穿安睡裤是因为嫌弃夜用卫生巾不够性感吗?”
这场闹剧般的“创新”,恰是当下卫生巾行业的缩影——质量堪忧、价格高企、伪创新层出不穷。当行业把精力花在给卫生巾镶金边时,数亿女性正在为基本安全买单。
为什么其他行业都可以卷出各种性价比之王,但卫生巾行业至今没有一个品牌卷出真正受女性欢迎的产品?
组织中国演员赴泰国拍戏的“颜十六”是谁?
出品:剥洋葱 people

“颜十六”执导的《绝地重生之黎明》,他在其中客串一名绑匪打手。图:视频截图
中国演员王星疑因误信有工作机遇而前往泰国,于当地被拐骗到缅甸电诈园区,继而遭非法拘禁和强迫从事电信网络诈骗,终得中泰政府介入才获救,事件引起公众关注。根据公安部发布消息,相关案件的重要犯罪嫌疑人颜某磊(网名“颜十六”)于1月25日到案。“颜十六”被认为是组织中国演员赴泰国拍戏的主要人物之一,他到底是谁?
《新京报》就“颜十六”的背景展开调查,采访多位业内合作者与知情人,了解到“颜十六”的真实身份是横店影视城一名“横漂”,真名如公安部公布为颜某磊,对外也称颜俊枫、颜超,绰号“胖子”。
根据“颜十六”在社交媒体上的自述,他声称“从剧组最底层做起,从场务一路做到美术最后做到导演,一路上几多坎坷,在剧组的时候曾经被很多人看不起和家人的不理解,为了影视曾经被家人赶出家门,经过自己的努力慢慢换来家人的理解”。
然而,据熟悉他的人对《新京报》记者的描述,是另一个“颜十六”——他出生于一个贫困的农村家庭,早早辍学,常年不务正业,借钱不还,还善于包装和吹嘘。不过,没有人说得清楚“颜十六”是如何一步步走上诈骗这条路。
“王星事件”引发舆论关注后,1月6日,一位曾经和“颜十六”合作过的人给“颜十六”发信息查问,“颜十六”当时否认“王星事件”跟自己有关,声称自己被盗号,称自己正在广西省的山里装光伏,还提及自己“想出国干活”。
1月9日,该人士尝试再次跟“颜十六”沟通,但“颜十六”的微信账号显示异常,消息已经无法送达。《新京报》记者多次联系“颜十六”,其电话关机。
DeepSeek 崛起:百度押注 AI 十年的荣光与落寞
出品:深网腾讯新闻

图:视觉中国
DeepSeek 的突然崛起,引发了百度和字节高管罕见的隔空互怼——据《智能涌现》援引知情人士消息,百度智能云(ACG)事业群总裁沈抖于2月12日在百度云全员会上提到:中国国内去年“恶意”的价格战,导致行业整体的创收相较国外差了多个数量级。字节跳动旗下火山引擎总裁谭待隔天在朋友圈回应:模型价格降低是依靠技术创新,大家应该像 DeepSeek 一样聚焦基本功,少无端猜测,归因外部。
一位接近百度云的知情人士表示:“当时是个问答环节,员工问到 DeepSeek 的影响。沈抖就说其实对百度的影响还好。” 该名知情人士解释,沈抖想表达的是豆包和 DeepSeek 之间的竞争,对文心一言的影响相对来说,没有对豆包的影响大。
这场争论背后,折射出百度在大模型领域”起了大早赶了晚集”的尴尬处境——原本与苹果在iPhone 16 的 AI 合作上占据先发优势,却被阿里半路杀出,抢下了 iOS 系统 AI 大模型的深度集成机会。尽管市场传闻苹果可能采取双线并行策略,但这一局势的变化已然表明,百度在大模型领域的先发优势已被削弱。
从外卖、电商、汽车到如今的大模型,百度似乎陷入一个战略魔咒——总是早早洞察风口、高调入场,却又总是在重复“高开低走”的命运剧本。
然而,当下的 AI 变局直指其基石业务——搜索。据新浪科技调查数据,59%的用户更依赖 AI 搜索工具,而百度等传统搜索工具使用率降至22%。这对于一家搜索 / 信息流业务占核心总营收70%(数据来自2024年第三季的官方财报数据)的公司而言,无疑是生死攸关的挑战。
为个人化债
出品:财新周刊

2024年7月22日,江苏省海安市一家银行的个人贷款中心工作人员为客户办理个人贷款业务。图:财新周刊
吴青(化名)在山东省青岛市经营一家小型服装厂,约30人的规模,主要设计、生产和销售年轻女性服装。生意还算不错的2019年底时,他决定追加投资扩张产能,向银行借入30万元个人经营贷。不料新冠疫情爆发,服装厂业务量急剧下降,资金链开始吃紧。其间,吴青又向服装厂追加50万元个人信用贷款,包括银行消费贷、信用卡套现和网贷,期望能渡过难关。
疫后,吴青的服装厂经营状况未有太大改善,80万元贷款即将到期,加之此前投入的70万元以房抵押贷款、工人工资等压力,服装厂资金越来越转不动。
陷入债务困境的吴青频频收到债务中介的电话,各个社交媒体也不断向他推送关于“债务优化”、“债务重整”的广告。这些多以“某某法律咨询”或“某某管理咨询”名称注册的债务中介,有些表示可以代替债务人与金融机构协商债务重组,如银行信用卡账单重新协商为免息分期、网贷平台做二次分期或延期一次性还清本金等。有些则表示可以帮债务人申请低息银行贷款以置换高息网贷;有些还承诺可以帮助债务人协商逾期贷款的停催缓催;有些甚至声称网贷、信用卡和银行贷款可以谈到本金打六折;还有一些债务中介声称帮助债务人债务重整的模式,是提供高息垫资,从中收取10%至20%的“砍头息”。
这些打着“个人债务重整”旗号的债务中介,近两年如雨后春笋。尽管一些中介帮助缓解了部分个人债务问题,但这个领域在无序发展中,也混入“非法代理维权”的“黑灰产”,甚至欺诈行为。从2023年起,监管部门已一再提示潜在风险。
不容忽视的是,债务中介泛滥的背后,折射出现实中存在类似吴青这样个人债务清理的需求,而且这种需求正在快速增加。在缺乏个人破产法及相关规范之下,此类债务清理和重组尤为艰难。
中国最卑微的职业,被智障 AI 挤下岗
出品:网易数读

图:网易数读
当代人免不了跟客服打交道。无论是今天中午的外卖,配送晚了半个小时,食物还撒得一塌糊涂,想找平台评理;还是,接到信用卡客服来电,被告知有一笔大额资金可供使用,即便再三推阻,对方仍不依不饶介绍利率有多优惠,不挂电话不死心。
让人生气的远不止这些。如今大多平台的在线客服都是 AI 坐镇,张口就是:“亲,遇到了什么问题呢?” 可一旦真让它解决问题,就变成莫得感情的复读机,一通已读乱回,让人直呼厌蠢症犯了。
想转人工客服更不容易,要跟着 AI 指令绕来绕去,按键按到手发软,排队排到头涨疼,才能等来真人降临。《网易数读》整理数据发现,转人工之所以越来越难,其实是人工客服行业正面临走下坡路的窘境。
以银行业为例,根据中国银行业协会报告,银行业客服中心智能服务占比在2019年是33.38%,到2022年已迅速提升到50.13%。与此同时,《网易数读》统计了2013年至2023年间银行业客服中心的从业人数,发现客服人数在2020年达到峰值后开始下跌,2022年减员最严重,由5.02万人减到4.38万人,相当于倒退至十多年前的水平。
除了企业为了减低成本而转用 AI 客服,人工客服行业的打工人也在拼命逃出生天。究其原因,是极端的工作环境,还随时要背锅。年轻的客服刚入岗就要面临各种学习培训,把厚厚的客服工作手册背完,还得通过严苛的考试,许多人刚一入行就被整得精神崩溃。上岗以后,不仅全年无休,加班是常态,还要面临各种投诉,一个不留神就被扣了业绩,分分钟让人破防,每次下班都要长呼一口气,庆幸自己又活过一天。《网易数读》整理了社交媒体上来自人工客服打工人们的吐槽,发现许多客服表面在工位安稳当牛马,内心则不断在辞职和留下之间激烈斗争。